旧时燕(旧时燕程章灿一座城市的传奇下载)

2022-08-10 09:43:34 发布:网友投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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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唐志斋主人有句名言:谁非过客?花是主人!我常在心里念诵此句。有时候,人去世了,花木还开得更艳。于是,我在山上,也常忆念故园的花木瓜果。

儿时的老家,有很多新鲜有趣的事情。成年后,物非人非,旧情不再,徒留一丝怅惘。不想追思昔日的美好,忍不住还是神往了一回。

那时候,无论是大河还是银洞沟的小河,常年都奔腾不息,每逢夏季,还涨几次大水。后来,大河的水越来越少,银洞沟的小河也干涸了。曾经银洞沟的小河积聚了几个大水潭,当初给我的感觉水色碧绿清澈,水很深,站在潭边有危险的感觉,而今故地重游,看到浅浅的泥沟,落差太大。难道是自己长高长大了,比例缩小了吗?还是当年就是如此窄小?过往的一切,像一场不敢回头的梦。

家里老宅没盖平房的时候,上房老屋瓦房三间,下厦右侧草房两间:一间厨房,一间磨房。不大的院子中间种了一棵大枣树,四周还零星种着几棵梨树。院前高高的石延,延旁一溜粗大的白杨树,儿时多次看到花喜鹊衔着树枝搭窝。

老宅左侧有猪圈,有乱石堆(乱石是父亲从河滩背的石头,以备将来建房用),乱石堆里有五六棵碗口粗的李子树。年年春来,花繁如雪,夏天李子挂满枝头,惹得路人垂涎三尺。

院前的山沟里有颗水桶般粗的毛桃树,夏末初秋,我们多次攀爬采摘那酸涩的桃子。

院前山沟的上头有棵嫁接的桃树,经年的大,每到夏季,果实尚未成熟,都被我们馋嘴的小孩快要摘吃光了。

山沟的半坡还长有一棵野樱桃,夏季的某一天,我突然发现那红珠子可以吃,于是不顾危险地多次和小伙伴们攀爬,母亲一怒之下砍了树,我惆怅了好久。

山沟的上头和下头分别有片竹园,竹子青青,后来也悄无声息地枯死了。据说是大姑来看奶奶,回家时砍了最粗的那根竹子,竹子就都枯死了。

最令我痛心的是院子中央那棵大枣树,年年到了秋天满树的枣子吃不完,还能晒几个竹筐。后来,有一枝得了小叶病,也不怎么结枣子了,父亲就把它砍掉了。

随后的日子,家里大拆大建。老宅前面左边盖了两间瓦房,右边盖了两间平房。紧接着,摧枯拉朽,砍了李子树,拆了猪圈,院前的白杨和果树,一并砍伐,连院前的一块地都占了大半,用来建了一个新宅。果树几乎没有了,儿时记忆的场景几乎都荡然无存,除了上房的三间瓦屋。

家里院子周围被杨树覆盖,我追问父母为什么不种果树,他们说没人吃,种了也白种,种白杨树可以卖钱,我也无话可说,真可谓:愁多思买白杨栽了。

我种了一棵杏树,已经枝繁叶茂,蔚然葱郁,被母亲砍头嫁接失败后,彻底枯死了……

多少风雨,多少辛酸,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,妹妹又患癌,五年后,妹妹和父亲接连去世。

这个家如此多灾多难,不知道为什么?世间的很多事,说不清道不明。父亲饱读医书,自己的病情到了那个样子,为什么不去医院诊治?父亲手里握了不少钱,为什么不花,平日里省吃俭用,还要带病坚持打工挣钱,为什么?父母活着,是儿女最大的福气,为什么如此狠心离去?

世界上的任何事都经不起琢磨和推敲,我不敢奢望母亲的贤德。记事起,母亲天天和奶奶吵,和父亲吵,直到父亲死去,这个家永无宁日,鸡飞狗跳的。对于为这个家付出很多的母亲来说,吵到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呢?

印光法师说得一点都没错:贤淑的女子对于一个家太重要了,是福是祸,系于一身。

人生的万千如何能说得清呢?短短几十年,在有限的时空里,摸爬滚打,痛苦或者快乐,生与死,富贵与贫穷,真的一言难尽。

记得辞工不久,刚回乡时,父亲去世后,家里久不住人,且不说收拾屋子,电路、灯管之类的都多多少少有问题,经过一一查看后,再找人来修理。忙了几天,还有卧室的锁没换。电源的保险丝很容易烧坏,跳闸是常有的事,晚上一开空调电就不足,灯都开不了,两晚上都是黑灯瞎火睡的。做饭更让人头疼,光是那口锅就刷了半天,铁锈厚得难以想象。最令人想不到的是,将近十年的酸菜缸还在,里面的酸菜不知道是什么年头放的,当初离开时没有处理,坛子后全都生霉了,菜叶子已经腐烂,味道扑面而来,收拾了好久才洗干净。衣柜里很多衣裳都有一股霉味。

长久告别故乡没有回去,走亲戚自然少不了。亲戚家各有各的忙,不知道排到哪个日子好,再过些时候农忙了去也不好,走亲戚也得挑别人空闲的时间。感觉真累人,小时候多好,背个书包带上作业就去了,什么都不用管,没有那么多客套。现在不是走亲戚,是送人情。我母亲很不喜欢走亲戚就是这个缘故,乡里人一年到头挣不了多少钱,大部分都拿去送人了,你送我我送你,每家每户摆酒后都要算账,看能不能收回本。以前的人比较盼望吃酒,因平日里伙食不大好,一个月内难得吃到肉,谁家要是摆酒,就肯定有好吃的,能去的人绝对是拖家带口,必定要把礼金吃回来。小时候被大人背着去吃酒的机会挺多,渐渐就不稀罕了。住在城里就少了这些麻烦,实在要请吃酒也去外面吃,不带回家里。做寿时,按乡下的风俗,亲戚提前一天就来了,从中午开始,大家就帮忙做菜。头天晚饭吃的是家乡的特色——捞面,算是寿面。

村里人做寿辰,家里会杀一头猪,不去外面买肉,头天都是吃这些的,好的肉留着第二天做“九大碗”。我坐在堂前帮忙记礼簿和回礼,白糖五斤酒两瓶之类的,回礼是一方帕子一包烟。一页一页礼单翻过。来得早的女眷在灶头帮忙烧火煮饭,切白肉调蘸酱,边做活儿边唠家常,粮食打了多少挑,隔天下不下雨等。过大寿不易,谁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下一个十年,满堂宾客如院前的桑叶一样欣欣然,堰口田的、柿子湾的、崖高头的,都来了,远的要第二天才能到。我一度好奇:亲戚是怎么将那么多亲戚记住的?她也没有拿专门的本子记录,脑子里一想,手指头一掰,按照地名就把该来的亲戚算完了,如此才好安排饭菜,不至于太多或者太少,此外更要记清楚的就是谁家送了多少礼,下次有机会得原数补上,不然就是礼数不周全。大概也只有这个时候,大家看起来都是欢喜的,互相置气的夫妻虽然不坐一条板凳,人前也客客气气。暮色中,饭碗的声音碰得叮当响,小儿女嬉戏于堂前。

乡下走亲戚很容易遇见故人,以前关系再好,现在也只是简单问候,寥寥数语后各自离去。碰到儿时的玩伴,俩人坐在屋檐下闲聊。空气里都是烟火气息,土灶烧火烟大,有点呛人。他在昏暗的灯光下抽烟时,我真没认出他,看背影,以为是个中年男子。和家人闲聊时,我听过他的一些近况,好像已经说了亲事,是相隔不远的女子。这些年,我们都经历了什么,大都各自隐藏着,又透露些许,成为与对方一点谈资,不至于冷场。那一别之后,我们没有再见过面,后来从家人口中得知,他媳妇已经有了身孕。像这样的相逢,在回乡时经历了许多,儿时可以互相安慰的人,再见面时已经很生疏了,很多时候干脆只是打个招呼,言多了,彼此反而尴尬。

“人生宛有去来今,卧听檐花落秋半。”晚间的乡下很冷,风灌进脖子,冷得发抖,心里想起龚自珍这句诗。我们每个人都在忙碌地向前,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和情感拿给过去消耗。所谓的怀念,不过是,疲惫极了在树下休憩,偶然看着树荫里落下了一点星子,也不知道那是花还是光,又或者什么都没有。这些我都是一清二楚的,也很少有可惜的心情,如同站在槛内玩耍,看着门前的人来了又去,一遭又一遭,偶尔有能说上几句话的,又或者进来喝杯水,更多的只是淡淡望了一眼,不久就忘了。这样薄凉的姿态,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,可深情确实是不能勉强的,这是我对人世的歉意。想起废名《桥》里的《窗》中写到:“这个梅院通到鸡鸣寺的观音堂,小林起初只看见有一扇门,不知有观音堂,这门却给了他一个深的感觉,他乃过而探之,经一走廊,到观音堂,细竹在前院梅树底下玩,他则徘徊于观音堂,认识佛像了。”又如“他仿佛什么都得到了,而世间一个最大的虚空也正是人我之间的距离,咫尺画堂,容纳得一生的幻想,他在这里头立足,反而是漂泊无所,美女子梦里光阴,格外的善眼天真,发云渲染,若含笑此身虽梦不知其梦也。”

回到故乡,人还是以前的人,景也没有太多变化。漂泊无所,却是数十年如一日,没有什么改善。旧日家中常飞来燕子,没见过它们落地,一直都是很客气的样子,为此家人也很喜欢。但若我将自己比作那寄居的燕子,家人听了会不喜欢,男人要成家立业才好,这是他们的愿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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